口装盆栽的大瓷盆,“从今日起,沈肆绝不私下迈进沈府一步。若违此誓,当如此盆。”
沈肆搬入大帅府值班处。不过次日就有人去沈府提亲,是替韩大帅的长公子韩青浦提亲。韩青浦倾慕沈聚欢已久,两人年纪相仿,也算得上自幼相识。
沈聚欢背身坐着,声音里说不清是喜欢还是讨厌,只静静地问:“我小哥知道了吗?”
来人一笑:“沈副官说很好,只要姑娘愿意。”
死寂般的沉默,沈聚欢埋下头又抬起:“那就好吧。”
五
新婚之夜,终究是出了事情。传言沈家小姐沈聚欢嫁入大帅府的新婚之夜,用手枪打伤了韩公子的肩膀。医生赶到的时候,鲜血流了满满一喜床,凶险万分。韩大帅冲进洞房,一巴掌把旁边站着的沈聚欢扇倒在地,恨得拔出腰带上的手枪对准了沈聚欢的脑袋。沈肆推开众人挤上前来,在大帅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一命抵一命,大帅要杀就杀我吧。”
医生的声音谨慎响起:“大帅,公子性命无虞,只是这条胳膊以后使起来兴许会有些不灵便。”
大帅收了杀心,却仍是气愤难平。然而下一刻沈肆已经拔出配枪,在众目睽睽下抵在自己肩膀上扣动了扳机。沈聚欢脸色煞白跪伏在地抱住沈肆。沈肆却挣扎甩开,勉强开口:“沈肆两条胳膊赔公子一条胳膊,还请大帅宽容聚欢。”
大帅气得脸色青白不定:“滚,现在就给我滚!”
沈聚欢要带沈肆去医院,沈肆一把推开她,在清冷的大街上两两相望。沈肆心绪难平,终于还是开口:“你既然答允要嫁韩公子,为何要杀他?”
沈聚欢脸色雪白,终于颤抖开口:“你是英雄好汉,说过的话掷地有声永不反悔。你曾经说过这辈子都不进沈府的门,是也不是?”
沈肆望着沈聚欢漆黑的眼珠,心里莫名一疼:“是。”
尚穿着染血嫁衣的沈聚欢在月夜下凄婉一笑:“小哥,那我除了答应嫁进帅府,还有什么法子天天见到你?”
沈肆一愣,他还从未见过沈聚欢这么轻飘飘地说话。
“韩青浦说他喜欢我,想要娶我。我便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他,我只喜欢你。但他说不介意,只要能娶到我,可以天天瞧着我就够了。我想这样也很好,他瞧着我,我瞧着你,我们都高兴。”
他讶异地看着她,刚刚意识到她执拗且奇怪的、信仰一般的喜欢。她自幼在那样残酷冷漠的环境中长大,在被他救出后也深居简出,既没有女性长辈教导,也没有同龄的手帕交。她对爱的所有感觉都来自于她自己的理解,并固执地认为这种喜爱才是人间情爱的正途,认为所有人都跟她一样看待爱,一样跟她在爱中无所图无所求。她轻而易举地答应嫁给韩青浦,是因为她从来就没有被告知过婚姻背后意味着什么,她竟将婚姻看得如此轻如此不值一提,像是没有什么能禁锢她爱的自由。
她一贯是这样单纯热烈的心思,只是想一直跟着他。看不见他的时候她会怕,天黑会怕,狗吠会怕,处处是魑魅魍魉,处处是鬼影蛰伏,处处是小时候的惨烈记忆,只有他在,才是她的安乐人间。
韩青浦在酒席上喝多了,待长辈们一个个吃够了酒散去了,剩下的人将他们簇拥到洞房。那群纨绔子弟闹着要看嫂夫人的样子,韩青浦得意洋洋地揭了盖头,满室通红给一向脸色瓷白的沈聚欢映上了一层绯色。众人又起哄,一定要新人当众亲个嘴不可。
韩青浦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得意,他敏锐地意识到这个屋子里的所有男性都因为聚欢的丽色对自己心生艳羡。他得意极了,开心极了!是啊,美人如花隔云端,而这美人如今走下云端,真正成为了自己的所有。他在众人的撺掇推搡中靠近,但被沈聚欢一把推开了。
“新娘子害羞了!新娘子害羞了!”众人起哄。
韩青浦脸上浮上一种怪异的烦躁,他是大帅之子,习惯了众人的追捧。只要他想要,这世上怎么还会有他得不到的东西呢?他于是伸开手臂,紧紧地揽着她,她低下头,他便要勉强她抬起。沈聚欢因为成亲疲累了一天,早烦躁不耐,本心里对别人靠近也极不习惯。韩青浦的狐朋狗友便开荤腔:“嫂夫人这就受不住了,待会儿洞房花烛夜更待如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