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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楠爬上金槐的顶端,当他一只脚踏上盘根错节的根部时,犹如一滴水,搅动了整片平静的大海。眼前的画面如水波般荡漾开来,颠倒的世界重新回归常态,以向楠的脚尖为起点,放射状地展开了一幅画卷。
他站在了一间手术室里。
记忆如潮水般涌了上来,通过医疗器械外壳钢化的金属镜面,他看见了自己的模样:
光光的脑壳,一身病号的服装,脚上穿着一双拖鞋,手腕上绑着的是住院后手动填写的个人信息。
他的脑海中闪现过了无数的场景和极为强烈的情绪,这些不属于他的记忆和情感,源自于走向另一端的陈元初。
——在那短短的会面当中,虽然两个人背道而驰,但又在另一个端点上,完美地融为一体。
向楠看见了手术台,看着数个滴滴作响的仪器,他抬起脚向前迈出了小小的一步。
没有任何的阻碍。
向楠定了定神,开始快步地走向了这间手术室的外面。在他身后,仪器依然在运转,机械的报数声也在时不时地响起。摆在手术推车上的各种器具,反射着金属的冰冷光芒。在这个记忆的片段当中,恐怕永远都不会有人将它们拿起。
向楠走出这件手术室,就像一个正常人那样,点开专用电梯下到了一层。走出这空荡荡的医院,他从容地来到马路上,熟练地拉开医院门口的一辆丰田车门,并在副驾驶的抽屉里找到了启动的钥匙。
这一切都是他第1次经历,但是有陈元初的记忆在,他做的无比熟练又自然。他发动了汽车——尽管他从来就没有学过,但他无比熟练地将这辆车开到了大马路上。空旷的马路,只有他自己,整个世界安静得可怕。
他从容地将油门踩到底,轰鸣的马达声肆意地咆哮。他疾驰在马路上,将所有的风景甩在身后,就像甩掉了一切的烦恼一般。
就算没有gps的定位,向楠还是十分准确的来到了总部的大本营。
他轻车熟路地进入被列为极为机密的资料储藏室,不需要任何通行码的验证,顺利地走入其中。他站在这里,看着眼前一个虚幻的自己翻箱倒柜,趴在地上一页一页地对比资料,用不知从哪里翻出的纸笔,认认真真地记录。
只不过做这一切的,并非是真正的向楠自己。
直到这个身影也消失在眼前,向楠转身,任凭这间重要的,带有陈列意味的资料室的大门敞开。他重新回到车里,再一次开启这台机械怪兽,一路嚎叫着直奔银河soho。
在顶层的档案室当中,向楠看见了亮着显示器的电脑,以及电脑前两个匆忙的身影。
他突然间就明白,在他不断循环的另一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也突然间明白为什么时间会倒流,回到了在他结束一切前的最后一次循环。
他静静地矗立在屏障之外,静静地看着林圆跳着脚的暴躁;看着自己在她面前第1次化成飞灰,看着林圆崩溃的模样,最后他看见了那阴阳鱼契合在一起的太极钟盘。
在那鱼尾拨弄指针的下一秒,他被弹回了最后一次循环。
而这一次,他在意识清醒的第一时间离开了坐标原点。
他不会在等着那个带路人跌跌撞撞地闯进来。
死过一次的人,并不会在意诸多的细节。
他翻过几道墙院,直奔灵槐的所在。
向楠站在眼前这棵金光闪闪的灵槐树下,伸手贴在树皮上。
这一次他并没有尝试着去破坏灵槐,相反他集中精力将自身所有的元气——尽管他自己也感觉到所剩不多——一股脑地输入了进去。
这棵通体金黄如死物的灵槐,竟然缓缓地抽出了嫩绿的新芽。这新芽很快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外壳,它张开的脉络也涌上了细细的金丝。很快,无数的枝条开始抽条发芽,并在极短的时间内结出了一串又一串金色的槐花。
浓郁的槐花香飘满了整个空间,而向楠的脸色逐渐苍白,甚至到最后他无法支撑身体站立,半跪在了灵槐树下。
整个世界的色彩开始逐渐暗淡,只有眼前的这棵金槐闪闪发光。向楠耗尽自己最后一丝元气的时候,在他眼前的这棵灵槐已经变成了参天的庞然大物。
这巨怪一样的生物笼罩着向楠,无风自动地发出了沙沙的响声。极致的香气扑鼻而来,好像母亲温柔的轻抚,让向楠昏昏欲睡。
然当他缓缓地闭上眼睛,放任自己沉浸在无意识的混乱中时,一只暴躁的大手死死地拽住了他的衣领,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