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濯在想什么余烬不知道,但云生在想什么他约莫是知道的。
云生从未真的同他生过气,面上大多就是那几个表情,很是单一。
但很多时候人并不会有意识的去遮掩情绪的变化,更何况是“喜怒形于色”的云生。
云生低下头,看见余烬的右手移到桌下,落在自己的手背上,轻轻动了动手指。
“早在京都之时,就听说余将军威风凛凛、骁勇善战,如今看来果然不同凡响。”
这番好似头一回见面的装模做样惊呆了众人,尤其是同他一起逃亡过的余烬和唐小笑。
更何况,若说威风凛凛,余烬一言不发地站在那儿,确有那么几分,可这骁勇善战又是从哪里看出来的?要知道陆怀濯自打来了这里,余烬就出营了一回,回来的前夕还被拉入心岛最后到了云生那里。
陆怀濯这说不清夸赞还是恭维的话听着好听,但属实是睁着眼说瞎话了。
这人是不是疯了?唐小笑在心里偷偷骂道。
余烬抿了抿唇,回应道:“殿下谬赞,早听闻殿下赫赫威名,现今看来也是名副其实的。”
陆怀濯脸上的笑僵了一瞬,将酒杯放下,视线在云生身上一瞥而过。
“我记得将军今年二十有七,还不曾有过婚配吧。”
陆怀濯声音不小,也未有什么遮掩的意思,整个大帐上下呼吸一滞。
余烬实在搞不懂他究竟要做什么,不禁语塞,神色犹豫,不知该不该将云生摆到台前来。
置于下方的手被轻轻捏了捏,余烬回头,看见了面色冷肃的云生,不知为何,他竟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一丝期待来。
云生同他一起这些日子,大帐中的这些人全都看在眼中,没有此时不承认的道理。
他定了定神,在众人的侧耳中说道:”已定了亲,只是尚未成亲罢了。”
云生的表情缓和下来,伸出手去,拿起两个小橘子,慢条斯理地剥了起来。
这个陆怀濯她实在不喜欢,奇奇怪怪便不说了,当初余烬受着伤,走路都踉跄的时候也要去寻他。
想到这个,云生剥橘子的动作都加快了些。
就在这时,她听见陆怀濯轻飘飘的声音:“无碍,只是定了亲,自然是可以反悔的。”
大帐中彻底陷入了寂静。
众人的目光惊愕地落在陆怀濯身上。
屈顺坐在下首距离三人最近的位置,刚夹住一粒花生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的推测是不是错了。
莫非陆怀濯真的是荤素不忌?
他抬眼看过去,看见云生的表情,又猛地低下了头。
大帐厚重温暖,酒香四溢,却忽地同外面的寒风融为一体,让人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云生从余烬泛凉的手中接过酒杯,又将他的手握住暖着。
“你想做什么?”
陆怀濯挑了挑眉毛:“自然是给将军一个更好的选择。”
他与席来遥不同,席来遥生得俊俏,眉目微挑能带起三分媚意,可他这张脸就好似做工不好的麻团儿,挑眉只能给人三分猥琐。
云生表情变了一变,直接扯着余烬往后坐了坐。
陆怀濯:“……”
云生淡声道:“什么样的选择,你不妨说一说。”
陆怀濯放下酒杯,撩了撩衣摆,轻咳一声。促膝长谈的架势,却是望向云生的。
“你该知道,生为男儿,一生所求不过功名利禄,而这些,我都可以给他。”
男儿追求的是这个?云生不解地看向余烬。
史当今的追求是闲云野鹤,华枚的追求是尽享天下佳肴。太始的追求是化身为龙……
功名利禄……不对,云生忽然想到,他们虽是男儿,但都不算人。
可是余烬也不曾追求过功名利禄。
他在北疆的这些年,仿若被流放了般,可并非没有离开的机会。
几年之后,屈顺权倾朝野,自然会给余烬离开的机会,只是还需余烬自己来决断罢了。
若是想要功名利禄,又何必在北疆蹉跎剩下的岁月。
但她还是开口问了:“你喜欢这个?”
余烬愣了一下,摇头道:“无甚所谓。”
云生又看向陆怀濯:“他不喜欢。”
陆怀濯:……
他笑道:“男人嘛,美色当前,动摇是常事,但总有一天他会后悔,